想象一下这样一个场景:
你和你的朋友参加一个答题节目,你们已经幸运地闯到了最后一关。最后一关的题目是这样的:你和朋友需要分工协作,一个人听歌并描述,另一个人来回答。 描述的方式不是说话或表演,而是用手指来敲出节奏。 你是那个听歌的人,节目放的歌都是咱们耳熟能详的那些,比如《最炫民族风》、《青春修炼手册》……你一边听着耳机里传出的歌声,一边配合歌曲的节奏用手指敲击桌子。 你的朋友站在你的对面,一副一脸懵逼的样子,看上去他完全不知道你在敲什么东西。
你觉得很困惑,心里不免想着:这么火的歌,难道这个二货没听过?我已经敲得很好了啊。 接下来的每一首歌,你都觉得自己敲得很好,可你的朋友仍旧猜不出你敲的是什么歌。最后,时间到了,你们一首歌都没猜对,大奖就这样与你们擦身而过。 你当然很不爽,你质问你的朋友在搞什么飞机。而他则满脸无辜地回答你,敲成那样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歌啊。
在这个例子中,你和你的朋友都没有错,错的是信息的不对等。你一边听着歌一边敲,自然觉得与歌的节奏很吻合。 但你的朋友就不一样了,他压根不知道节目组会选哪些歌作为测试题,因此他面对的其实是一个浩瀚的歌库。 更要命的是,除了你的手指声音之外,他什么都听不见。 你们的不对等之处就在这里:你能听到歌,而他听不到。你由于能够听到歌,并且明确知道是哪首歌, 因此你完全不能理解:一个人在只能听到手指敲击声的情况下,要猜对一首歌是多么的困难。
这种情况,就是《让创意更有黏性》这本书所提出的“知识的诅咒”概念:当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后,他就无法想象自己是不知道这件事的。 这里的“知识”倒不一定是真正的“知识”,也可以是信息、消息、情报等等。举个最常见的例子:当一部根据小说或漫画改编的电影上映时, 看过原著的人,总是会比那些直接看电影的人,对片子更挑剔一些。就像我看了国内版的电影《嫌疑人 X 的献身》,由于我读过原作,因此任何悬疑与推理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毫无新意,并且除了男主角的演技之外,其他人的演绎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……而像我女朋友这类没看过原作,直接看电影的人,普遍都觉得电影的质量还不错。也因此,这类电影只要一上映,原著党就会和电影党发生争吵。双方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,而造成他们分歧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双方信息的不对等。原著党知道原著的内容,并且喜欢原著的内容,因此当电影的改编破坏了他们心中的经典时,他们会很不爽。而那些通过看电影才第一次了解故事的人,根本就看不出只有原著党才能看出的问题,因此他们会显得更宽容一点。
越低等的生物,对死亡的敏感度就越差,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也就越小。人类总是希望自己也能像低等生物一样,坦然地去面对死亡。 然而,这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。因为你得到了智慧,得到了思索一切的能力,你就没办法再退化到缺乏智慧、对死亡不敏感的地步。 要知道,只有人能去思考是当一个痛苦的哲学家好, 还是当一头快乐的猪好。而猪是想不到这个问题的,因为它的智力还不够,它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哲学家。 情侣之间的吵架,上级与下级之间的矛盾,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互相不理解,很多时候都来自于“知识的诅咒”。
路上吵架的小情侣,吵架的原因通常都很简单,比如女生想喝一杯奶茶,但她没有明说,而男生就想不到要给女生买。 女生生气的原因是:你这个做男朋友的根本就不懂我的心思,居然完全没发现我想喝奶茶,这说明你对我不够重视。 男生生气的原因是:你什么都没说,我怎么能知道你想喝奶茶呢?你想喝奶茶的话,为什么不说呢?不说,又为什么要生气呢? 女生“想喝奶茶”的信息是她独有的,她却认为男生也享有这个信息,这就是典型的信息不对等。
在我们的生活中,“知识的诅咒”到处都可见,当你的老板对你大发雷霆的时候,他显然忘了你没有他的地位、经验与阅历。 有些时候,不是别人的做法不可思议,而是我们总是难以想到,别人并没有像我们一样掌握着独享的信息。这有点像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中那句著名的话: “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,你就记住,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,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。”想到这一点,或许你以后能对他人更宽容一点。